西风烈074

二次元萌萌史同女|目前屑作坑里发疯中|头像是火锅老师画的艾尔,谢谢老师

【昭泰】故人逢

-气氛很中元节的晴明祭文,标题和部分设定来自九州同人本《断楮》
-用爱发电,为南极cp添砖加瓦



司马昭看了看变得轻飘飘的身体,确定自己已经死了。前不久,他还躺在床上看着眼前逐渐模糊的妻儿,再次睁开眼时,就到了这么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。

呈现在司马昭眼前的是一个以黑为底色的世界,无数半透明的人影在窸窸窣窣地攒动,交谈的声音让周遭显得十分嘈杂。这里天地一片漆黑,若不是远处那座灰色的石桥和更远的地方山水亭榭朦胧的影子,便只会觉得自己踩在虚空之中。

这就是阴间,亡者聚集的地方。那座桥,自然就是通向往生的奈何桥。

周围都是和自己一样的亡灵,虽说色彩变得单调身形变得模糊但容貌还是可以分辨的。这当中会有自己熟悉的人吗?父亲、母亲、大哥……他们在吗?抱着这样的想法,司马昭在鬼魂之中不断穿梭着。

他看见一名激动的女子奔向另一名显然是急切等候多时的男子,在两人即将相拥之时,男子突然“嘭”地一声化作了一团鬼火。女子惊恐地哭喊起来,挥舞双手胡乱抓向那团火,引得周围正交谈着的鬼魂纷纷侧目。

正当他诧异于眼前的景象时,突然听见有人喊他。

“子上。”

司马昭回头,看见声音来源后回应道:“玄伯。”是陈泰,他比生前看上去年轻许多。自己大概也是这样吧?

“只有你吗?其他人呢?”

“应该是只有我,而我也只能等到你了。”

“此话怎讲?”

“亡魂在这里只能逗留七日,七日之后便魂飞魄散,再也无法转生。”

司马昭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名化成鬼火的男子。“那么,阴间一日,人间是多久?”

“地下一日,地上一年。”

“这样啊……”那么父兄大概是见不到了,距离父亲离世已有十二年,兄长也隔了十年,而玄伯……则是五年。

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,”陈泰侧身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,“边走边说吧。”

两个鬼魂就这么并肩漫步在乌黑的平地上。“我见到子元兄了,他也在等什么人,见到我就找我过去。我们谈了很久,很多都是关于你的。之后他就走了,走之前告诉我他想找的人其实已经先他一步转生了,他等在这里,其实还是放心不下你,想找你身边的人了解你的情况。”

“让大哥操心了。他怎么说?”

“他觉得你还是太急躁了,担心你不能全身而退。”

司马昭苦笑一声。

陈泰依旧不疾不徐地叙述着:“之后我找到了邓将军,他带着小将军不回头地往桥边赶。他说他没什么好留恋的了。”

“你见到了邓艾啊……那么,也应该能见到士季?”司马昭想起自己曾经身边的那位“王佐”,试探着问。

“嗯……我看见鬼吏拖着两个浑身鲜红的人,不,鬼魂要过桥,忽然有位仙人下来,带走了其中的一个。那仙人自称是诸葛孔明,带走的应该是姜维,剩下的那个,大概就是钟士季了。”

“老狐狸成仙了啊……”司马昭思索着,脑海中不知怎的就浮现出了钟会全身鲜血淋漓的样子,“好像还在笑,”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,喃喃道,“我从没想过他会谋反,真的……”

“让人想不到的事情很多啊,”陈泰转身,直视司马昭的双眼,“我就没想到你会宁愿自己背负恶名也要袒护贾充。”

“果然还是要提起那件事吗……”想到年轻的皇帝被杀之后两人的那次对话,司马昭心里就一阵酸楚,那也是两人生前最后的交集了。当时陈泰那种心如死灰般失望的眼神他至今都不愿再去回想,不知此时的玄伯看自己的眼神是不是也和那时一样呢?“玄伯,你还在怨我。”

“怨什么呢?都过去了。”陈泰低着头就要往前走,看见司马昭还站在原地没有动,又停了下来。“子上?”

“我知道,我在众人眼里是十恶不赦的乱臣贼子,”司马昭像是鼓起很大勇气来说,“但这我不在乎。司马家在曹魏旧臣之中早就声名狼籍了,不是我一个人一次行动就能改变的了的。高贵乡公遭难,就算我真的杀了贾充这弑君的恶名恐怕还是得我来背,与其如此,倒不如一条路走到黑,就当是扩大父兄创下的基业好了。”

也许是自己这一番肺腑之言过于惊世骇俗,陈泰一路上一直淡漠着的脸上浮现出诧异的神色,“子上你呀……终于还是变成了和你父兄一样的人,”他竟无奈地笑了,“我一直觉得,你和他们不一样的。”

“我终将步他们的后尘,这既是形势所趋,也是我的选择。玄伯你的话,也是这样吧,你是深蒙皇恩的故司空之子,所以……”司马昭垂首,像个做错事的孩子,“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是怨我的,这样的你,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我的作为吧,我不该为难你的……”

陈泰沉默了好一会儿,才开口道:“子上你记得吗,你小时候在我家,玩闹时打碎了一只我爹颇为喜爱的花瓶,你是也和那时一样慌慌张张跑来问我如何是好的呢。”他说起的是一件与此无关的陈年往事,说起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。

“然后你就和你爹说是你打碎的,挨了好一顿责骂。”看着朋友的笑脸,司马昭却只觉得难受,“你一直都是这样,善解人意有担当,愿意护着我试着理解我,但是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……”一直要你理解的我,从来没有理解过你啊……为什么你还能这么温柔,为什么你还在笑啊……积累了五年的愧疚此刻从心底泉涌出来,那是自己的朋友,就算是必须做出那样的选择也不应该刻意去伤害的朋友。司马昭觉得很想哭。

“我说过的吧,都过去了,我们已经不在人世了啊,”陈泰依旧笑着,“也许开始时我会有怨念,但是在经过等在这里的时间之后,我和子元兄一样,只管担心你过得好不好了。”

“呀,到了。”不知不觉间,两人已经走到了奈何桥边,个子矮小的妇人在给过桥的亡灵分发可以消除生前记忆的汤,“我得走了,子上你呢?还有什么要等的人吗?”

“嗯……”司马昭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,“我想再等等元姬,现在能等得到她的人只有我了,要是下来时找不到熟悉的人,会很难过吧。”

“那我先走了,”陈泰接过汤碗,“下辈子得当你大哥了。”

两人大笑起来。陈泰将汤一饮而尽,脑中的记忆便迅速剥落。恍惚间,阳春三月河畔柳树下年少的他们的身影浮现在眼前。

陈泰伸出手,像残留的记忆中那两个少年一样,与对面的亡灵紧紧相握。

“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。”

FI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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